心田万亩──为了心中的曼荼罗

      C．SS从数千里之遥的南方找到笔者，表示希望跟随进修学习，2002年考上研究生成为笔者真正的学生，想来一切都是一转眼的工夫，不能不惊讶时光的飞快。C．SS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这三年来他确实进步了，在笔者的鼓励下，他成功地捧起美丽如金的沙，开始制作自己的曼荼罗了，难忘他第一次在笔者的陪伴下制作箱庭后的兴奋，也忘不了他完成箱庭实验时的欣喜若狂和得知实验报告在《心理科学》上发表了的那份激动。这是一生不可忘却的起点，初心不忘是笔者赠送给学生们的共勉语。

 以下是在笔者的督导下C．SS进行个人箱庭体验的报告。

 （一）第一次（某年2月22日，30分钟）

 1．制作过程

      在与老师简单对话之后，我就走向沙箱，开始构思自己将在沙箱中做些什么，表现些什么。其实，坐在来访者的位置时，我挺想让老师给我咨询一次的，我也一直想找个人倾诉一番，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我也曾想过不按照自己前一天所制作的箱庭作品那样，同时又想按照前一天所摆放的位置、模型复原一件作品。可是站在箱庭前，我最终还是摆出了与前一天可能一样的内容，但顺序、玩具的选择、空间的比例仍然有很大的不同。

图6-19第一次箱庭作品：享受并追求着

      我很快将沙箱右边的沙堆成一座高山，并毫不犹豫地将塔放了上去，我以为将塔放上去就应该是稳当的，可惜斜了。接着，我在左上方放了一棵树，并在树前放了一所房子，挺好看的房子。此时，老师离开座位走向我，我似乎有了一种得到支援的感觉。我一边摆放玩具，一边说出摆的是什么。我也只听到老师的“嗯”“哦”的声音。接着，我在河边放了两把太师椅，其中一把上是一个女孩的模型。我想找一个较帅的男孩的模型，可却找不到，只好拿了一个小的弥勒作为替代（其实，那个小弥勒挺像我的，可是我不喜欢）。接着我在河的上游架了一座桥，将两岸连在一起。我又找来一些花，摆在太师椅后面及房子周围。这时，我选了一个形象强壮而且勇猛的男人作为我的仆人摆在正上方──我的家园与大山的交接处。接着我又在房子的左侧摆上一个女仆，说是帮我料理家务。接着，我挑了一只豹子的形象放在山的后面，朝向右侧奔跑，我挺喜欢这个模型。然后在山上又种一棵树，代表着一整片森林。在房子前面、女主人的后面放了一辆小车（我好像在这之前在房子前面划出了路），我拿了一个淘气的小孩放在河边，说是带出来玩的。我很喜欢森林，因此，在河的上游又放了一棵树代表森林，然后又放了一棵大榕树。我不知为何又在房子的右侧放了一个女仆，而且放了一个老人在房子前面，是在锻炼。

      这期间老师一直在身边，说实话，我此时希望老师能离开一会儿，让我自己慢慢做。我摆上一个小人儿，来送东西给我的。老师离开了我，我有一种欣喜。选了一口井放在房子的左下方。放了两匹马在左上方树边，是一个牧场。老师又走了过来，他好像知道我此时希望他过来似的。我在河的对岸摆了一个似乎是房子又不像房子的建筑物，已经有一只小动物坐在那里，于是我选了一只小动物放在另一把椅子上，并在它们中间的茶几上放了一串香蕉和一个瓶子，说：“它们生活可好过了！”还在房子边上放了一些花，在这边也放了一辆小汽车。我接着又开始关注到那座山，于是又在山的左侧放了两只长颈鹿，在山的左侧放了一只小熊。同时又强调了左下角的一片森林。这时我觉得只有两匹马，上面似乎太单薄了些，于是又放了两匹马上去，我也觉得放两匹太拥挤了些。我还放了一个有两个小孩开小滑车的玩具在桥的这一头，并说：“本来应该在桥上。”此外，我还在河里摆上几个贝壳。我完成了箱庭制作。

      老师问我：“主题是什么呀？”我说：“一家人的生活。”老师希望我能说得“文学一些”，我又说：“享受快乐。”在老师进一步询问主题是什么时，我说是“享受生活”。接下来，老师问我仆人的含义，我说：“仆人是保护家园的，森林里有野兽。当然野兽不全是坏的。”老师问我：“家园不安定的因素是什么呢？”我立即回答：“主人不在家。”老师重复了一下我的话。我紧接着说：“其实，家里有老人，也不会不安全。”我还将房子打开，说里面有一个小孩，但现在不能出来，带一个出来玩就行了（大家笑）。老师问：“为什么这么多森林？”我说：“森林树木多，空气好，充满生机。”老师问：“想问什么吗？”我说：“这条路本不该通向森林。”老师问：“为什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其实还是有点儿不知自己该在什么地方，但我还是指出了自己的位置，并说“想去山上的塔那里玩”。老师说：“那主题不全是享受生活吧。”我稍想了一下，说：“追求生活。”老师说：“是嘛。是追求生活。”老师接着问我河两岸的两个家的关系是什么。我回答说是亲戚关系，他们经常往来。老师时不时会问我：“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摆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确实不知该问些什么，摆的时候也就想让整个作品能够表现我的一种理想，能够成为完整的作品，能表现一种富贵康宁的生活景象就好。

 2．作品内涵分析及感受

      整个作品可以看做由三个部分组成：左侧为我现实中的家园，右侧为我奋斗的目标，下方河的右岸为我在大学的生活反映。作品是完整的，因为河的两岸由一座桥联系着。

      根据老师的分析，左侧的家是我现实生活的反映，这个家有花草、牧场，内容丰富，反映了我精神世界的丰富，但同时反映了我过于细腻，过于周到，不允许有余暇、空闲，需要按部就班的心态。对前因后果考虑很多，因而心理空间就会太满，容易爆满，因而很容易发生冲突。对自己现实家园的详细描述，也反映了我内涵不足，外显强了，想将心中想说的东西都说出来。对于这个部分的分析，非常中肯，非常准确地反映出了我的心理状态。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在这一部分包含的另一重要内容是仆人。老师问我为什么要放这么一个仆人，我说是要保护家园，因为主人不在。为什么需要保护？真正需要保护的是什么？老师认为，强调什么，就应注意什么。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要保护的是什么。是财产的安全？是家人的生命安全与健康？还是其他的什么？我自己也难以确定，这种不安似乎只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忧虑。

      房子后面是一片牧场，有许多马。这是想要拥有的财富。马同时是奔跑的象征，也是奔波的象征。摆上这么多的马，象征我正在度过的万里奔波的求学生涯。河边的太师椅以及闲适的生活也是我安乐、稳当生活的写照，当然也可以看成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房子左边的那口井是我在追求美好生活时力求寻找生命源泉和动力的准确反映。确实，我非常期望自己像以前那样，精力充沛地学习、钻研，希望自己有不竭的动力。

      作品右侧是一座山，山上放着塔，还有动物（有猛兽也有可爱的动物），一整片茂密的森林。在这里，森林和塔都是精神的象征。塔是非常重要的，是未来的精神追求。森林很多，可见精神世界的丰满，但同时也是一种迷茫的表现。按照我当时所说的自己正往山上那座塔的方向前进，可却找不到路。这是我当前学习状态的真实反映。自从我追随老师学习心理学，确实非常热爱这个领域的学习研究，也非常珍爱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可是，我该研究心理学的哪方面？如何进行研究？我非常迷茫，有时觉得很无助。但我始终认定，我一定能出色地完成自己的学业并在自己的专业上有所收获，有所成就。在完成箱庭作品的过程中，老师与我针对上山找不着路时的对话，使我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是啊，找不着路是因为自己在山脚下，如果站在山顶上塔那个位置，所有的路就都尽收眼底了！我的学习不也正是如此吗？我深知山路难行，山中有猛兽，前行不易，需要攀登；但我也意识到山中不仅仅有猛兽，还有其他可爱的东西，正是因为要面对猛兽，发现其他可爱的动物，上山才有了挑战，才有了更大的乐趣。塔是轻轻放上去的，我想是我对这个目标的珍爱和不确定性的心情结合在一起的表现。

      箱庭下边摆放的是一个似乎是房子又不像房子的建筑物。在我看来，这是个临时的去处，生活很好过，但只是个驿站。我欣羡这里的生活，因为这里宁静祥和。这是我对大学生活的反映。河的两岸有一对人相望着，这是我和我的妻子吗？或许是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繁重忙碌的学习并不能消减一分我对家的眷恋和牵挂？我也只能将其当做自己生活的一部分，非常珍贵的一部分，也是我的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我认为，正如老师著作中介绍的那样，箱庭是一个世界，来访者内心的世界。其实，无须对来访者作品作过多的分析。当来访者在完成一件作品时，咨询者始终以共感理解的态度与来访者进行对话，给予心理援助。而且我认为，在这个通过内心投射出来的世界中，咨访双方进行的不仅仅是现实的逻辑对话，更多的是心象的对话，通过象征的原始逻辑与来访者进行交流。或许来访者的意识不能理解这种对话的意义，但来访者的无意识却有可能知道。此外，玩具的丰富、完备应能促进来访者更贴切地反映自己的内心世界。这需要全体咨询者关注箱庭，重视箱庭。